高考六百多分,我成了北影表演系的学霸

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,他叫毕鑫海,23 岁,去年刚毕业。

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,读表演系的学生在文化课上的门槛是很低很低的。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,当我们在新闻上看到演员翟天临学术造假、人设崩塌时,这种偏见似乎得到了印证。

毕鑫海是个异类。五年前,他高考文化课考了六百多分,算是个名副其实的“学霸”。但是,在他自己眼中,这样的高考成绩根本不算什么。

1. 六百多分,考什么北电啊?

决定考表演系的那天,距离我参加高考只剩下半年时间了。

可能在外人眼中,我这种能考六百来分的学生去参加艺考不太正常。但对我来说,这并不是什么突发奇想的事情。

是这样的,我读小学的时候拍过一些电视剧,比方说《京华烟云》《将门风云》之类的,也就是所谓的童星。进初中后,我父母觉得,孩子还是应该专注文化课学习,就把后来的戏都推了。毕竟,我的文化课成绩一直都很好,在学校里也是名列前茅。

到了高中,我考进了北京四中。这是一所学霸遍地的重点中学,在这样的环境下,心里肯定是有点小失落的。再加上一些人际关系的问题,我常常觉得自己在这所学校格格不入。

到了高三,周围的同学似乎都已经有了很明确的目标,考清北的考清北,出国的出国。我没有计划出国,也考不上清北,那我应该去哪里呢?我进了大学,又该学什么呢?

2013 年 12 月的某一天,距离高考还有半年的时候,我在家看了一部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电影,好像是《碟中谍4》。看完以后,我随手查了阿汤哥的履历,发现他年轻时根本没想过要当演员,阴差阳错才走上了这条道路。不止是他,很多知名演员都有过这样的经历。

那一刻,我潜意识里关于表演、关于文艺、关于人生方向的那颗种子似乎一下子就破土了——要不,我试试看能不能当演员?

2. 紧急集训三十天

说来也巧,我做下这个决定后,发现当年的艺考政策对我特别有利。政策规定,那一届的考生要注重文化课成绩。具体来说,前八名按照专业课成绩录取;前八名之后的名次则按照文化课成绩录取。既然如此,只要我的专业课过了,哪怕文化课考砸了,也能十拿九稳。

尽管有了文化课的底气,但在当时,留给我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。中戏和北电的艺考初试一月就要开始了,我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抱佛脚。

说实话,我比很多艺考生运气都要好。要知道,艺考培训机构的费用是非常高的,而像我这种临时突击的费用只会更加惊人。但我爸那阵子刚好认识了一个上过中戏的老乡,他听说我要考表演系,就主动提出帮忙练一下。

老师和我见面后,评估了一下我的各方面条件,觉得我很有希望。而且,他觉得我在朗诵的时候设计感很薄,这是个很大的优势。

于是,在那一个月的紧张训练中,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帮我挑出一些不必要的毛病。比如说,我朗诵的时候眼神不集中,老是乱晃。老师便指导我,你在念白的时候需要去集中注意力想象那个情景,说到大海,就要想起大海,说到蜘蛛网,就要想像出一个有蜘蛛网的屋子。

其实如今回头来看,我会发现,艺考的表现和准备时间长短并没有必然的联系。按照那位老师的说法,艺考考官真正要看的是你纯天然的样子。而艺考培训能做的也只是让考生去适应那个环境,表现出自己一张白纸的状态。

3. 妈,我录取了

我报了中戏和北电两所学校。初试在一月,考诗歌朗诵,我准备的是食指的《相信未来》。

到了复试,我们先考了声乐形体。我当时表演了一段我爸教我的太极拳。

考完这个,下一场就是台词表演。除了准备好的东西以外,老师还把我们一个个叫到跟前,临场交给我们一人一段绕口令照着念。

除此之外,还有一个考试项目,名叫“喊楼”。“喊楼”的意思就是站在楼下大声喊楼上的人。这个项目考核的是声音条件,老师能听得出,你的声音能不能喊出一个抛物线的轨迹。

最后一项考试是命题小品。我拿到的题目是“送别老师”。

但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环节其实和考试都没有什么关系。当时,所有的项目都考完了,老师把我们聚在一个小屋子里围成一圈,让我们挨个儿说一下自己的情况,高考能考多少分。

当时,大多数人都说自己能考三四百分,而这也确实是艺术生文化课的普遍水平。毕竟,艺术生从小就要花大量时间学习声乐或者跳舞之类的专业技能,没有那么多时间学文化课。还有个同学似乎是想表现一下自己,举手说,“虽然我专注于专业课,但文化课也没落下,我能考 450 分!”

问到我的时候,我老老实实地说,“我能考 600 多分”。

老师一愣,“你 600 多分,干嘛考这个?”

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便只能吞吞吐吐地说,自己确实喜欢这个。

两个月后,专业课的成绩出来了,我北电过了,中戏没过。这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。当时,不知怎的,我很自信,总觉得两所学校总有一个能过。但回头来看,如果横向比较的话,其实艺考的不确定性很大,条件优越却没考上的大有人在,我当年考上,确实包含了运气成分。

但在当年,我最近紧张的反而是高考查分的时候。我特别害怕自己的分数太低,被高中同学笑话。

出成绩的那天,我清早六点半起床,然后直奔电脑。开机的时候,我听到我妈妈也起床了,在隔壁房间擦地板。但我能明显感觉到,在我查成绩的过程中,她擦地板的声音停住了。

成绩查到了,一切符合预期。

录取学校:北京电影学院。录取专业:表演创作。

我立刻喊了出来,“妈,我录取了”。

4. 不知为不知

表演系的大学生活其实和别的专业没有太大的差别,我们也住很普通的宿舍,大一也得学马哲毛概。唯一不同的,就是我们的表演课。

可能对大多数大学生来说,上课意味着一张桌子,一把椅子,在大教室里坐得整整齐齐。但我们的表演课没有桌子,严格来说也没有椅子。我们就算坐下,也是坐在一个个小方墩上的。这种小方墩不仅可以用来坐着,需要排表演的时候还可以堆起来,当成搭景的工具。

第一节表演课上,老师给我们出的题目是“最……的人”。我拿到的题目是“最丑的人”,大概是因为老师看得出来,我自以为长得很帅。这节课说白了就是要让你演反差较大的角色,以此达到“解放天性”的目的。

我那天好像演了一个村头的傻子,拿着根棍子走来走去,还挖了鼻屎。

但和很多刚开始学表演的人一样,我在那个阶段完全是在靠本能和直觉演戏,根本就没有什么演技可言。但是,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。

高考六百多分,我成了北影表演系的学霸

■ 大三时演独幕剧的毕鑫海

比方说,有一节表演课上,我们学的是“环境练习”。也就是说,老师会要求某一个同学把教室布置成某个情境,让剩下的同学在这个情境中即兴表演。

当时,我们的一个女同学在教室里布置了满地的落叶,中间放了一张长椅和一棵树。

我看到这个场景,决定演一个醉汉。然后,我溜出教室,跑下楼,买了瓶白酒,躲进厕所咕咚咕咚喝了一半。喝完那一口,我一下子就来劲了,回到教室跟老师说,我可以演了。

说实话,在那个情况下,我根本就不用演。我一上台就躺到了长椅上,开始骂脏话,假装自己是一个失恋的人,女朋友被人抢了。

骂完一通,我又设计了好几个行动,比方说点烟点不着,从长椅上滚下去,在树边上厕所,跪下来找钱之类的。

到了后来,我实在没别的可演了,就把手搭在树上,脑门“咚咚咚”地撞了三下。然后,我又咬牙念了几句词,最终还是回头跟老师说,“老师,我可疼了,您再不喊停就不行了”。全场哄堂大笑,老师也笑了。

老师显然闻得出我满身酒味,在肯定我的同时,也提醒,如果以后要演醉汉,是不能真的喝酒的,那样根本不专业。

还有一次,老师让我们去观察生活。我观察了一个癌症病人,在病房里采访了他好长时间。但观察了那么久,我还是抓不住他的心境,也不知道该怎么演。

于是,我去了趟理发店,按照那位癌症病人的样子剃了个光头,妄想通过这种方式去接近一位癌症病人的状态。

可是,到头来,我还是演得一塌糊涂。我开始明白,如果我想真正意义上去塑造一个角色,靠喝酒、剃光头这种笨办法是没有用的。要想演好戏,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