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栏目
首页生活 • 正文

曹保平:我喜欢刺激和冒犯(2)

发布时间:  浏览: 次  作者:莫言

  曹保平:这与儒家传统文化息息相关。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,中国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几千年来几乎没有改变。爱的一个前设条件是平等,但中国传统社会结构,一直是父权主导的,这个系统里有长幼尊卑等秩序、礼仪,谈不上平等。父母始终树立必须被尊敬的长者形象,要求服从,孩子长大后,很容易变成父母的样子。

  张英:我们的下一代,会比上一代好吗?

  曹保平:“改变”,需要从一个民族的文化基因层面开始,慢慢进化。

  失控和控制  

  张英:你的电影里经常有“失控”,主要剧情之外,有一些神来之笔,但也是非必须的分支,比如《狗十三》中,模仿鹰叫的、穿着小学生服装的精神病人。为什么?

  曹保平:与我整个电影的审美有关系。真实永远是最基本的一个前提,真实生活的形态,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。如果电影没有这样的细节,缺少真实生活的毛糙,就会假。我也没有特别刻意,一定要找一些毛边,小细节和小枝杈什么的,只是在现场环境下,你看到了一些东西,被那种魔力吸引,就产生了表达的欲望,还有些是剧本里本来就有的。

  张英:有点像诗人写诗歌,是即兴式的。

  曹保平:对,而且有一些细节,是撞来的。比如说《狗十三》结尾,李玩发现了爱因斯坦牵在别人手里,但她没有要回来,还担心它认出自己,从大街走进小巷,背后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天主教堂,她表面上若无其事,晃着钥匙在走。正好拍这个镜头的时候,机器放在地上,当时正好是秋天,大街上满地的落叶,妖风刮过,落叶哗哗打着圈,从镜头前面冲过去了。你能感觉,风带起的那个气息和那个情绪,恰烘托出李玩当时的心境。此刻,影像比文字更能彰显魅力,而大多数时候,文字呈现的魅力和空间,是比影像要强的。

  我拍《追凶者也》的时候,刘烨走在巷子里,猛一回头,正好也有风卷过,带起一股阴森劲,也很烘托气氛。像这样的情况,可能导致我改变剧本,重新修整情节。

  随机带来意外的美,对“失控”另一层理解,则是人物在常态外发生了阶段性的意外。通常,一切都是规律的,可人的一生中,每每会遇到规律之外的失控,那是人最复杂和最有意思的时候。从更大的层面上来看,我所有的电影里,都有这个东西。

  电影的手工艺  

  张英:你拍电影,从剧本到电影拍摄,制作、剪辑,从头到尾都是亲力亲为,为什么?

  曹保平:这个与我对电影的审美,选择的风格、方向有很大的关系。我的电影有很强烈的作者痕迹,而强烈的作者痕迹很难工业化,是一个无法流水线作业、共同操作的东西。商业电影的逻辑不一样,可以流水线作业、共同操作,但作者电影不行,个人化的表达很难让另外一个人去完成。所以,我的电影,很难放手交给别人处理。

  张英:对你而言,商业性大众表达和个人表达之间会成为一个问题吗?很多导演没有越过这个坎。到《烈日灼心》的时候,是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?做到了商业和口碑的双丰收。

  曹保平:这恰恰就是最难的地方,是我努力在追求的一个平衡点。我没有说我的电影全部都是特别纯粹的独立电影,或者作者电影,它还是有某种意义上的商业属性。

  我这几部电影,也是在类型电影的基础上进行个人表达,用贡布里希的话说,就是一种矫正和修饰,对固化的形态努力做一种破坏,通过破坏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创造。当然,找平衡不容易,是在给自己挖坑,尤其当电影类型化和商业属性很强烈的时候,你的艺术风格和作者化的个性,会被消磨掉一部分,没法走太远。不过,我保持警惕,过度依赖类型电影,会使之变得无味,不能令人满足。我的电影,是在两者间纠结和挣扎,每一次平衡的结果你也说不准,但是,拍的乐趣也可能正在于此吧。

  张英:拍“好电影”的背后,有从一而终的价值观吗?

  曹保平:价值观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。可能普世价值,或政治正确是一个标准,但好的电影,往往可能在价值观之外。

  一个导演的艺术审美追求很早就定型了,三十来岁的时候你喜欢什么,想做什么样的导演;之后穷其一生,就是不断想,不断尝试。每一部电影里面,你都有相对固定的东西,只是这个差强人意,那个更心满意足些。下一部电影,希望弥补上次的不足,最终达到理想。现实不尽如人意,或许没有让你觉得完美的作品,电影是综合艺术,导演要受制于资本、演员、环境等很多因素,因此,我能做的,就是努力变得更好,如此蹉跎一生。

  演员和彩排 

  张英:2015年,段奕宏、邓超、郭涛同时因《烈日灼心》获得了上海电影节的影帝,2016年,刘烨因《追凶者也》也获得了上海电影节的影帝。拍你的电影,你会要求他们做哪些功课?

  曹保平:对演员的选择正确与否,决定了电影是否成功。剩下的是剧本沟通,排练过程。如果有时间,我尽可能在开拍前多和演员一起排练,这是对实拍有帮助的。通过排练,能够发现问题,让演员的表演更精准。

  张英:你通常会如何调教演员?有些演员,这部戏里非常平庸,那部戏里突然光芒四射,然后下一部又不行了。

  曹保平:一个演员,在不同电影里的呈现,好或者不好,很大原因与文本有关。关键他是不是选择到好的剧本,合适自己发挥。剧本的好坏,决定了电影最后的结果,比演员的表演能力重要得多。其次,演员的表演,能否完成文本的程度高低,质量水平;最后,导演和演员的合作互动。这些,都会让最终的影像呈现,发生很大的变化。

  张英:很多导演都有自己喜欢的演员,你拍电影,会有御用演员这个说法吗?

  曹保平:没有,演员适合角色就好。具到每个演员的选择上,很难按一开始预想的那样找谁演;有非常多其它原因,决定谁来演。

  张英:你一直偏爱黑色幽默和犯罪电影,为什么?

  曹保平:我现在拍的,犯罪题材方面多一些,我对黑色幽默很感兴趣,那是我最想走的电影方向;生动,犀利,有意思。

  张英:如果没有限制,你会拍出什么样的电影?

  曹保平:那不知道,可能还得看有没有合适的题材,能不能过。像《光荣的愤怒》,在当时就挺惊世骇俗的。每一个作品,都有自己的命。

  我喜欢作者电影  

  张英:你把自己的电影称为“作者电影”。但类型片,往往是冲着票房去的。

  曹保平:我从来没有把票房考量放在第一位。票房和审美,有一种背道而驰的、天然冲突的、不可调和的关系,很多时候只能二选一。

  张英:怎么看商业电影和作者电影的区别?现在,两者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,怎么看这种趋势?

  曹保平:有一些这样的尝试,但没有变成趋势。

相关文章Related

返回栏目>>

首页   |   国际   |   国内   |   财经   |   科技   |   娱乐   |   汽车   |   房产   |   教育   |   军事   |   生活   

Copyright © 2002-2017 eastdaily.net.cn. 东方日报网 版权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