铭记一战华工的历史性贡献(国际视野)

铭记一战华工的历史性贡献(国际视野)

 

  法国巴黎里昂火车站的一战华工雕像。
  本报记者 龚 鸣摄

 

铭记一战华工的历史性贡献(国际视野)

 

  比利时波普林格一战华工纪念园的纪念雕像。
  本报记者 任 彦摄

 

  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

  菲利普·方汉勒米尔斯

  一战华工的历史性贡献正逐渐得到应有的关注。我们要记住华工们感人的付出,并在2019年继续讲述一战华工的故事。

  在20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巴黎纪念活动上,发生了值得关注的一幕:法国巴黎凯旋门前,一位华裔女孩站在众多世界领导人面前,用汉语朗读了一战亲历者顾杏卿的回忆录里的片段,让人们在一战结束100周年纪念之时听到了代表中国的声音。声音在凯旋门前回荡。这也是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中国在一战战场上的存在。

  根据历史资料,顾杏卿是英国军队在中国招募的9万多名劳工之一,加入一战华工队伍时还是一名在校学生。像许多年轻人一样,当时的他认为那是踏出国门、换取美好未来的跳板。顾杏卿最初并无意将自己对战场上的观察、记录和回忆公之于众。直至中国抗日战争时期,他才决定将笔记整理出书,希望以华工在欧洲战场的经历勉励同样饱受战争蹂躏、遭受战争苦难的同胞。他相信即使面对看似强大的日本侵略者,中国人也可以尽自己所能维护国家的存续和利益。

  巴黎和会并没有带来基于平等的和平。大多数一战华工战后返回自己的家乡,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。一战华工作为一个群体并没有在国际上和中国国内引起波澜。长期以来,西方很少有人愿意承认中国在一战中的历史地位,中国的作用和牺牲被边缘化。

  直到一战结束几十年后,通过欧洲和中国学者及当地人的共同努力,收集、恢复一战华工故事和史料,一战华工逐渐得到应有的关注。

  比利时、法国边境附近的伊普尔小镇在纪念一战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。一战期间,伊普尔被三面包围,饱受战争磨难。战后重建的伊普尔镇在新城东门——梅宁门门墙上印刻了成千上万参加一战士兵的名字,华工的名字却被忽略。直到2010年5月28日,一场特别的纪念仪式在这里举行。来自中国的代表向公众宣读了30名失踪华工的名字。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公开仪式上宣读一战中失踪华工的名字。

  2017年,一战华工纪念活动在比利时波普林格举行。根据顾杏卿《欧战工作回忆录》记载,1917年11月15日,德军飞机对波普林格近郊布思本村附近的英军营地进行轰炸,致使13名山东籍华工丧生。为了永久纪念一战华工,波普林格市政府从布思本村购买了原英军驻扎的一块营地,建成一战华工纪念园。纪念园里立起一座华工纪念雕像,纪念雕像选址在华工曾经工作、生活的地方,意在慰藉在此遇难的华工,铭记所有一战华工所作出的历史性贡献

  一战华工留下的书面记录不多,顾杏卿的《欧战工作回忆录》是其中之一。最近,西方公众已经能够读到另一位一战华工孙干的《华工记》。这名来自中国山东的农村教师回到中国后,以个人笔记的形式写下了他的一战经历。2017年,《华工记》首次被翻译成外语。

  尽管一战华工的书面记录很少见,但他们留下的其他宝贵资料帮助我们还原了一战华工历史。一些华工返回中国后,仍然使用着他们从欧洲带回的工具;一些华工带回了欧洲的明信片;还有一些华工带回了在欧洲战场上服役时的衣物……这些小物件后来成为打开了解一战华工历史之门的宝贵钥匙。

  10多年前,我们在欧洲国家的地图上看不出一战华工的存在,也没有他们来自中国什么地方的任何显示。但在最近几年,这种情况得到了很大改善:比利时、法国、英国的地图上逐渐标志出一些点,标明一战华工涉足的地方,他们在路上看到的事,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,沿着他们的道路追索历史的人……随着时间推移,这些点开始连接,并将勾勒出数以万计一战华工个体走出的路线,这也是一条连接西方和中国、跨越几代人命运的路线。

  在欧洲,1918年11月11日标志着一战结束,士兵可以返回他们的国家,当地居民逃离战后的废墟。但当时的一战华工仍然从事清理战场、埋葬死者和战后重建等工作。大多数华工在1919年仍然坚守了很多个月,有些人甚至到1920年春天才返回中国与家人团聚。对他们来说,只有当最后一个华工安全地离开前战场时,战争才能算真正结束。这是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,我们要记住华工们感人的付出。2019年,在欧洲这个曾经的战场上,我们将继续讲述一战华工的故事。

  (作者为比利时西弗兰德大学孔子学院外方院长、比利时一战华工史专家,中文名为冯浩烈,本报记者车斌采访整理)

  

  绵延一个世纪的记忆

  张  岩

  思绪回到2013年。为了拍摄一战华工纪录片《潜龙之殇:一战中的华工军团》,我和加拿大导演乔丹·帕特森及其团队沿着当时是学生出身的华工翻译顾杏卿的足迹,跨越三大洲,先后在中国、加拿大、比利时、法国等地寻找一战华工的墓地和他们的后裔,还原被遗忘了一个多世纪的集体记忆。

  记忆一

  中国山东是多数华工的家乡,仅由威海出发赴欧的华工大约就有4.4万名,约占当时英国招募华工总数的47%。这里流传着很多华工的故事。一位名叫考文之的华工刚刚结婚不久就应募赴欧。不幸的是,家里的妻子考刘氏并没能等到丈夫归来,等来的却是丈夫病逝欧洲的噩耗。顾杏卿在《欧战工作回忆录》中写道,华工“欲求生活而反丧失其生命,夫岂余辈初料所及哉”?据考文之的家人称,考文之死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抚恤金,甚至没有收到正式的死亡通知。他的妻子至终也未能见到丈夫的墓碑,更不必说与丈夫合葬。

  记忆二

  当年华工招募基地之一威海,如今已无任何遗迹。但站在华工出发的码头故址,遥望茫茫大海,仍不免让人思绪万千。《远东时报》的一篇文章曾记载了华工出发时的场景:在送别的路上,他们“要和朋友说说话,要买一包香烟,还要掏出一块钱给路边颤抖着的老父亲”。一经离别,悲情开始在不少华工中蔓延。正如华工樊明修所述:“下了太平洋,想起老爹娘,三百大洋卖了命,至死不能还家乡!”他们踏上的是一条充满未知和风险的道路,对一些人来说,甚至是一条不归路。

  记忆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