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三十年“老兵”的人生选择
记内蒙古锡林郭勒边境管理支队负责人赵永前
□ 本报记者 刘子阳 蔡长春
2月19日，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，气温零下19摄氏度。一场大雪过后，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大街小巷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氛。
“我对不起孩子……”下午6时30分，赵永前望着窗外绽放的烟花，默默为女儿祈祷。
可惜奇迹没有发生。2月23日，赵永前的女儿终因癌症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。这位一米八五的蒙古汉子再也抑制不住泪水，瘫坐了下来。
一个人的肩膀可以承担多少负重？或许再权威的科学家也无法准确度量。“只要身体还扛得住，我就不能趴下。”内蒙古锡林郭勒边境管理支队负责人赵永前，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。
2018年，原公安边防部队改革启动。患病孩子只有一个父亲，改革中的支队也只有一个主官，身为政委的赵永前，右肩担起让罹患重症的女儿活下去的希望，左肩扛起带领支队官兵确保7.4万平方公里边境辖区、1100余公里边境线安全稳定的重托。
家庭还是事业，离开还是留下……赵永前面临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。
父亲 政委
说话不急不缓、穿着干净利索。48岁的赵永前给人的印象是和蔼、儒雅，只是满头白发却与其年龄极不相称。
“5年前就全白了，因为一直染发，没人看出来。”女儿去世后这段时间，赵永前实在没心情去染发，这个秘密才被大伙发现。
2014年，女儿被诊断患有恶性淋巴脉管肉瘤，这种癌症得病概率仅为百万分之三，相当于连续抛22次硬币，每次都是正面。
因为临床病例极少，治愈可能较低。得到这个噩耗，短短两个月，赵永前满头黑发几近全白。
这几年，妻子在北京陪床，4岁的小儿子扔给老家已70多岁的父母，赵永前则坚持一边工作，一边寻医，一家四口三地奔波，苦不堪言。
然而，4年的艰苦治疗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好消息。2018年元旦，女儿高烧不退陷入昏迷。大夫建议尽快给女儿截肢，以防癌细胞扩散。
要腿，还是要命？这道题面前，赵永前根本没有选择。走出病房，他靠在墙角失声痛哭。
2018年，《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》通过，公安边防部队即将集体退出现役。
女儿术后一个月，改革正式启动。繁忙的部队管理工作与对女儿的牵挂，让赵永前连续几宿睡不着。
他是小家顶梁柱，更是大家的主心骨，何去何从？揣着心痛，赵永前在女儿怨恨的泪水中返回工作岗位，他答应女儿两件事：一是回归家庭，弥补这些年没有陪伴她的遗憾；二是带着她去海南三亚，去祖国最温暖的地方看看。
可惜，这两件事都没能兑现。
离开 留下
“爸爸，你什么时候来陪我呀？”返回单位工作后，赵永前每天都要跟女儿视频通话，每次面对这个问题，他给出的都是标准答案：爸爸这几天没时间啊。这时，女儿便生气地扭过头嘟囔一句：时间去哪儿了。
工作的时间太多，陪女儿的时间自然少。赵永前从不给领导和同事透露病情，一是想保护孩子隐私，二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。
2018年8月，原支队卫生队队长卢俊东听说，赵永前又让爱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北京复查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他跑到政委办公室，等排队签文件的人都离开后，没打报告就冲了进去：“赵政委，你别嫌我说话难听，作为政委你没的说，但作为父亲和丈夫，你也太不称职了。”
正当他准备愤愤离开时，背后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：“兄弟，我真累啊。”
卢俊东这才发现，刚刚还在伏案工作的赵永前靠在椅子上。那一刻，卢俊东突然心疼起眼前这位老大哥，8年前他还是全总队最年轻的正团职干部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，如今的他头发全白，满脸皱纹，眼睛布满血丝，连肩膀都有些佝偻，太多工作等着他。
“扩散了。”赵永前长吁了口气，窝在座位上，任由眼泪肆流。他是在走访解放军某旅的路上，接到妻子电话的。
2018年12月，最后一次转复通知下达，面对父母的期盼、妻子的恳求和女儿的无助，赵永前向组织提出退役申请。申请转业情况汇总完后，发现转业名额与申请复转需求的矛盾十分尖锐。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，需要总队党委通盘考虑和支队党委认真对待。
“赵永前是支队唯一的主官，退出现役不符合上级政策，可他家里的困难确实特殊，不为他争取也不近人情。”得知领导的顾虑后，赵永前没有犹豫，在个人利益与组织需要出现矛盾时，他选择了服从组织安排。
“我是一个30年的老兵，其实心里也很想走，因为家里面有些情况。但是在关键时刻，面对关键情况，还是那句话，我作为一班之长，作为这个支队的领导，我第一个留下。”同事们至今对赵永前的这段话印象深刻。
今年元旦开始，换上警服的赵永前承担起国家第一代移民官的神圣职责。一个接着一个的任务，让赵永前没有机会喘一口气：推动“雪亮工程”纳入驻地党委政府边境防控体系建设，80多路高清监控探头整体覆盖边境辖区主要通道卡口；试点探索边境检查站+流动执勤点+抵边警务室新模式，全力打造二连浩特稳边固防示范区；组建“千人红袖标”草原110巡防队和“综治乌日特”矛盾纠纷调解站，赋予“四所联调”机制新内涵……
30年来，面对边关冷月，面对艰难险阻，面对铁骨柔情，面对两难抉择，赵永前始终不忘初心，鞠躬尽瘁。转隶到移民管理体制后，他仍葆忠诚本色，克己奉公，把青春和热血献给祖国北疆。
